婆卢火在兴安岭
金天会初年的早春,凛冽的寒风仍在大兴安岭南麓的草原上肆虐。婆卢火勒住马缰,望着眼前连绵起伏的丘陵和稀疏的灌木丛,眉头紧锁。作为刚刚受命经略泰州的女真将领,他深知此行的重任 —— 为日渐强盛的金国开拓稳定的粮源基地。
“将军,此地土层肥沃,若能引水灌溉,定能种出好庄稼。” 随行的老卒阿勒根指着脚下黑褐色的泥土说道。婆卢火俯身抓起一把泥土,手指间细腻的触感让他眼中闪过一丝光亮。他抬头望向远方蜿蜒的洮儿河,心中已有了初步的盘算。
一、草原屯田的决断
婆卢火率领的女真移民队伍抵达泰州(今兴安盟一带)时,正值暮春时节。数百顶毡帐在河谷旁铺开,妇孺们忙着搭建临时居所,男人们则开始清理荒草。但随之而来的粮食短缺问题很快凸显出来,从辽东运来的粮草在漫长的运输途中损耗过半,剩下的口粮仅够维持三个月。
展开剩余82%“必须尽快开垦耕地,” 婆卢火在军帐中召集部将议事,“朝廷让我们在此屯田,不仅是为了戍边,更是要解决军需。” 他将一幅羊皮地图铺开,手指重重敲在标注着 “边家沟” 的位置上,“此处距洮儿河支流不足十里,地势平缓,是天赐的粮仓选址。”
话音刚落,帐内便响起一片议论声。女真将士世代以游牧为生,对农耕技术一窍不通。“将军,咱们女真人只懂牧马射箭,哪会种庄稼?” 年轻的千夫长完颜石土门忍不住发问。婆卢火目光锐利地扫过众人:“昔日我们在白山黑水间也种过粟米,只要肯学,没有做不成的事。”
他特意从辽东请来的汉人农师李延年这时站了出来,拱手说道:“将军所言极是。边家沟的水土条件极适合种植水稻,只是需要兴修水利,引水灌田。” 这个提议让不少女真将士面露难色,在他们看来,在草原上种水稻简直是天方夜谭。
二、引水开渠的艰辛
开垦稻田的工程在争议中启动了。婆卢火亲自带领勘探队沿着河谷勘察地形,清晨的露水打湿了他们的战袍,正午的烈日晒得皮肤黝黑,但没有人叫苦。当他们发现边家沟上游有处天然泉眼时,所有人都欢呼起来。
“从这里开凿渠道,引水至下游洼地,正好可以灌溉百亩良田。” 李延年用树枝在地上画出水渠走向。婆卢火当即下令:“阿勒根带三百人开凿主渠,完颜石土门带领民夫平整土地,务必在五月前完成准备工作。”
开渠的日子异常艰苦。春日的河水冰冷刺骨,将士们赤脚站在水中清淤,许多人因此患上了风寒。婆卢火每日都到工地巡查,看到有人病倒,便亲自送去汤药;发现工具不够,就组织铁匠打造新的锄头和铁锹。有天夜里突降暴雨,刚挖好的渠段被冲毁了数十丈,第二天清晨,婆卢火第一个跳进泥泞中抢修,将士们见状纷纷跟进,终于在三日内修复了损毁的渠道。
最棘手的是解决渠道落差问题。当水渠挖到一处山岗时,需要架设渡槽才能让水流过山脊。李延年提出用松木搭建支架,再铺设掏空的树干作为水槽。婆卢火立刻组织工匠砍伐松木,亲自监督施工。当第一股清水通过渡槽流向下游时,工地上爆发出雷鸣般的欢呼。
三、火穗稻的诞生
水稻播种时节,新的难题出现了。从辽东带来的稻种在移栽后长势缓慢,李延年蹲在田埂上仔细观察后,忧心忡忡地对婆卢火说:“将军,此地纬度偏高,无霜期短,寻常稻种恐难成熟。”
婆卢火看着田里稀疏的禾苗,心中焦急万分。他召集移民中的老农共同商议,一位来自辽河流域的女真老人提议:“或许可以选取早熟的稻穗单独培育,说不定能适应这里的气候。” 这个建议让婆卢火眼前一亮,他当即让李延年组织人力筛选稻种。
接下来的日子里,婆卢火几乎每天都要到稻田查看。他发现有几株水稻虽然植株较矮,但抽穗明显早于其他稻禾。他小心翼翼地将这些稻穗摘下,单独晾晒收藏。李延年见状感叹道:“将军如此用心,定能培育出适合本地的稻种。”
秋收时节,边家沟的稻田迎来了首次收获。虽然产量不高,但金黄的稻穗让所有付出汗水的人们欣喜不已。婆卢火特意将那些早熟稻穗的种子单独保存,准备来年试种。在脱粒时,他发现这些稻穗在阳光下泛着独特的光泽,便给这种新稻种取名 “火穗稻”。
为了提高产量,婆卢火还采纳了李延年的建议,组织人们在稻田旁挖掘沤肥池,将牲畜粪便和秸秆混合发酵。当带着草木清香的有机肥被撒入田中时,连最保守的女真老人都点头称赞。
四、稻田边的家园
随着稻田的丰收,边家沟逐渐形成了聚居村落。婆卢火按照女真习俗规划村落布局,在村子中央修建了议事的 “猛安谋克” 帐,四周则分布着错落有致的民居。他还下令在村边种植榆树林,既防风固沙,又能提供木材。
农闲时节,婆卢火组织村民修缮水渠,改进农具。女真工匠们仿照中原样式打造了曲辕犁,大大提高了耕作效率。村里的孩子们则在田埂上追逐嬉戏,他们中不少人已经能说出水稻生长的各个阶段名称。
有次寒潮突至,刚抽穗的稻田面临冻害威胁。婆卢火连夜召集村民,点燃秸秆制造烟雾抵御寒气。当看到田中的稻禾安然无恙时,他布满血丝的眼睛里终于露出了笑容。李延年感慨道:“将军爱民如子,难怪能聚拢人心。”
随着时间推移,边家沟的稻田扩展到百余亩,每年收获的稻米不仅能满足本地需求,还能上缴朝廷。金太宗接到奏报后,特意下旨嘉奖婆卢火,称赞他 “拓土兴农,功在社稷”。消息传到边家沟时,村民们自发组织了庆典,女真的萨满跳起祈福舞,汉家农妇则蒸出雪白的米饭,整个村落沉浸在欢乐之中。
五、流淌的传承
数年后的一个秋日,已是满头白发的婆卢火站在边家沟的稻田边,看着金黄的稻浪随风起伏,嘴角露出欣慰的笑容。当年他亲手培育的 “火穗稻” 已经在这里扎下了根,第二代移民们熟练地使用着各种农具,连孩童都知道如何观察稻禾的长势。
“将军,今年的收成比往年还要好。” 已是村落首领的完颜石土门前来禀报,他手中捧着新收获的稻米,颗粒饱满,色泽金黄。婆卢火接过稻米,放在掌心细细端详,仿佛看到了这些年开垦荒地的日日夜夜。
他转身走向村边的水渠,看着清澈的泉水潺潺流淌,滋润着这片曾经的荒原。水渠旁的石碑上,刻着当年参与开渠的将士和村民的名字,历经风雨依然清晰可辨。婆卢火轻轻抚摸着石碑,仿佛能听到当年开渠时的号子声在山谷间回荡。
夕阳西下,金色的余晖洒在稻田上,也洒在婆卢火苍老而坚毅的面庞上。他知道,自己在这片土地上留下的不仅是百亩稻田,更是女真族从游牧走向农耕的探索足迹。当后世子孙在《科右前旗志》中写下 “辽金时代古迹乡边家沟屯南有水田约 100 亩” 的记载时,他们或许不会想到,这片黑土地上曾见证过如此动人的开拓故事。
晚风拂过稻田,发出沙沙的声响,仿佛在诉说着一位女真将军与草原稻田的不解情缘,这个故事如同流淌的渠水,在岁月中静静传承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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